◎小豌豆◎

某種東西被這樣的氛圍烘托得一觸即然, 四周漆黑，誰也看不清誰，熱氣籠罩著周身。

葉桑楞楞的, 聽見陳西湛聲音很啞, “知道我夢見過你多少回嗎？”

“葉桑，我根本控制不了。”

葉桑道：“那是你的事。”

她掙脫開他，想起來, 因為太慌亂, 腳沒站穩，又摔到人身上, 心臟砰砰跳。

陳西湛這次沒再亂來，將她扶穩, 抱著人起來。

“我的手機……”葉桑蹲下去找手機。

打火機敲出一聲響, 燃起跳動的火苗，陳西湛幫人找回手機，聲音沈啞，“在這。”

葉桑接過, 準備離開，陳西湛抓住她手腕，“等一下。”

“這個給你。”

他攤開左手掌心，上面躺著一只草捏成的花。

打火機的火苗給的光線有限。

一開始葉桑都沒瞧出來那是什麽。

陳西湛盯著她浮著一層動人水霧的眼睛, 道：“路上隨便捏的, 你不要嫌棄。”

——

“桑桑, 你回來了。”談慧慧翹著椅子腿, 轉過頭。

葉桑嗯了聲, 音量很低。

“桑桑你看, 老金這個手工燈籠還挺漂亮, 剛才停電的時候開它，更漂亮。”談慧慧將桌上的手工燈籠提起來給葉桑看。

說曹操曹操到。

聽見鑰匙轉動門的聲音，門被外面的人推開，走進來的是金佳茄。

“喲，金姐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。”談慧慧道。

“去圖書館學習啊，怎麽回事，你幹嘛開我的小燈籠。”金佳茄走來談慧慧的椅子前。

“剛才停電了啊，這小玩意還挺管用的，幫我照亮了五分鐘。”談慧慧笑。

“你之前不還說它醜的麽。”

“我什麽時候說過它醜了？”

“沒有？你現在不承認了哈。”

“你就知道汙蔑我，這小燈籠我可喜歡了，不然你送給我得了。”

“想都別想，我裝了大半個月的。”

兩人說話的時候，葉桑進了衛生間。

鏡子裏，她兩邊臉頰的顏色清晰分明，可以跟番茄比了。

頭發細看有些淩亂。

陳西湛。

他真的是……

手裏抓著手機，她低頭看。

心裏慶幸，還好上面套著殼，不然今晚估計會摔壞。

在那站了半天，葉桑拿上小籃子去浴室洗澡。

吹完頭發，葉桑往上鋪爬，視線第一眼看見坐在床尾的那只長耳兔。

原本它覺得這只兔子讓她的床變擠了，換成塞去衣櫃，但是塞去衣櫃，也會占很多空間，導致不夠位置放衣服，她只能又挪回床上。

捏了下長耳兔的大耳朵，葉桑轉過身，背朝它而坐，抱著雙腿，下巴搭在膝蓋上。

突然在想，那會對陳西湛，是不是脾氣太好了。

手機振了下，彈進一條微信。

缺氧：【我到宿舍了。】

葉桑沒回，將手機落回去，仰頭，靠到了長耳兔身上。

床簾罩著，她一個人待在狹小的床上，發著呆，烏黑柔軟的長發鋪滿長耳兔的胖身。

“嗡。”手機又振了下。

缺氧：【完了，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你。】

“這是什麽東西呀？”下面傳來談慧慧的聲音。

“草……捏的，花？”金佳茄的聲音。

葉桑坐起來，掀開簾子。

談慧慧和金佳茄扭頭看過來。

談慧慧道：“桑桑，是你的嗎？我在你椅子下面撿到的。”

葉桑遲鈍地嗯了聲，“是我……去買創口貼的時候，興起做的。”

她都把這朵草花忘記了，現在才想起來。

金佳茄：“可以啊，還挺好看的，桑桑，你怎麽捏的啊？教教我。”

這方面，金佳茄就來勁了。

“……”

葉桑道：“嗯……我忘記了。”

“隨手捏的。”

“……好吧，可真是遺憾。”

“不過桑桑，你隨手能捏成這樣，說明你天賦很高啊。”

“……”葉桑沒吭聲。

談慧慧道：“桑桑，我放你桌上了啊。”

“嗯。”

草花的小插曲，就這麽過去了。

葉桑白皙的手落下簾子。

東區宿舍某扇陽臺。

陳西湛靠在墻邊，嘴裏叼著根煙，側臉半明半昧，弧度冷硬。

吹了會夜風，青白長指點亮手機，發去最後一條。

【晚安。】

隔天是周四。

植物的語言這門課，這次又是在課外上。

錢真弘在課程大群裏讓大家到A田徑場集合，葉桑上一節課下後，騎上自行車，前往他說的地點。

“轟”地一聲，一輛銀金色的摩托騎到身旁。

轉過頭，是陳西湛和黃斯金。

騎車的是陳西湛，黃斯金坐在他後面。

“嗨，小學妹！”黃斯金對葉桑招了招手。

葉桑淺彎了下唇角，對上陳西湛目光時，臉色變得不太自然。

“小學妹，一會見啊，我和老湛先過去了。”黃斯金說。

葉桑點點頭。

以為下一秒，旁邊的摩托會開遠。

畢竟不是同一個車種，她騎的自行車，對方騎的摩托，對方可以風馳電力，她只能用腳蹬。

黃斯金也是這麽想的。

誰知道，都跟人家小學妹聊完了，也沒見前面的人加速。

依舊是那個渣速度。

往前看了眼對方，大概就知道怎麽回事了。

人家。故意。的。

葉桑發現身旁的車開得很慢，跟自己差不多速度，忍不住轉頭看了眼。

對方也在這時候轉過頭來，和他幽深的眼底撞上。

葉桑收回眸。

“老湛，你這叫什麽？”

黃斯金拍了下陳西湛的肩。

“栽了個大跟頭啊。”

“爬也爬不起來，太沒出息了。”

他和一群朋友，是眼睜睜看著陳西湛如何一門心思都撲在葉桑身上。

他何時這樣追過一個女孩？

而且耐心還這麽足，人家不願意答應，他腆著臉繼續追。

摩托車身外形炫酷，摩托上兩個高大的人影也惹人視線，與一輛自行車並行著，自行車上的女孩美得驚艷。

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。

葉桑有意跟對方岔開騎，但陳西湛的摩托又挨來旁邊。

葉桑道：“你不用等我。”

陳西湛道：“我沒在等你，就不許我慢悠悠兜兜風？”

葉桑沒說話了。

黃斯金覺得自己成了電燈泡，誒了聲，“幹脆你放我下去，載小學妹得了。”

陳西湛：“可以，如果她願意。”

黃斯金“靠”了一聲，笑罵道：“搞清楚了，這是老子的車。”

“我買。”陳西湛聲音淡。

黃斯金道：“你說的啊，我要雙倍。”

他扭頭對葉桑道：“小學妹，我有個忙想拜托你，可以不？”

葉桑沒聽清，朝這邊看來一眼。

陳西湛騎著摩托挨近，黃斯金重覆了一遍剛才的話。

葉桑問：“什麽忙？”

黃斯金道：“咱兩換個位置唄，你的自行車讓我騎，你來坐這。”

葉桑搖搖頭。

黃斯金笑了聲，“老湛，人家不答應。”

葉桑在A田徑場門口停好車，看見草坪那有錢真弘和他助教的身影，有張折疊桌擺在那，上面堆滿東西，學生都往那聚。

她跟著走過去。

抽點完名，錢真弘道：“有個游戲，火遍全球，名字裏帶了植物兩個字，大家能猜出來是什麽嗎？”

“植物大戰僵屍！”第一時間猜出來的學生不少，因為這個游戲，錢真弘帶了好幾屆學生玩過，有些學生選這門課前就聽說了。

“大家都很聰明嘛，”錢真弘笑，“今天我們就來玩個真人版的植物大戰僵屍。”

大家面露興奮，眼底發亮，因為比起上課，那肯定玩游戲更有意思。

之後助教走過來跟大家講了下游戲規則。

角色有向日葵、豌豆、堅果、僵屍。

豌豆吐出的豆子，這裏換成沙包。

向日葵的作用也變了下。

游戲裏，向日葵是基礎植物，提供陽光的，因為其他植物需要陽光，這裏改成——負責撿沙包的。

其他兩個植物的功能，跟游戲裏差不多一樣。

豌豆負責射擊僵屍，堅果身擔盾牌的作用，負責阻攔僵屍。

這門課學生還挺多，共有一百零二個學生。

錢真弘規定，豌豆角色安排二十個，僵屍角色安排五十個，其餘的擔任向日葵和堅果。

還需要一個指揮，和兩個裁判，以及兩個記時間的。

不少男生都選擇當僵屍，將豌豆角色讓給女生，也有女生不想做豌豆，去當僵屍的。

陳西湛和黃斯金都站去了僵屍隊伍。

葉桑猶豫了下，去了植物隊，她不想被扔沙包。

植物隊湊在一起商量了下，選中了六個有跑步天賦的擔任負責撿沙包的向日葵，葉桑成為豌豆一員。

助教提來一個塑料袋，塑料袋裏有好幾張字條，讓豌豆們抽。

葉桑運氣有些好，抽中黃油射手。

葉桑沒玩過植物大戰僵屍，所以沒大明白黃油射手有什麽特別。

旁邊一個女生對她解釋道：“黃油射手射的豆子可以讓僵屍定身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葉桑彎了下唇。

等角色都分配好了，助教給大家發了角色帽子。

戴上帽子，當真是有那個味了。

如果從高空俯瞰，入眼的是一搓綠油油的豌豆、向日葵、堅果，和一群戴著骷髏頭帽子的僵屍。

豌豆隊伍裏，有三個人的帽子不同。

有個人帽子是藍色的，因為他抽中的是寒冰射手。

寒冰射手可以讓僵屍暫定三秒鐘。

有個人的帽子是灰色，因為她抽中的是機槍射手，機槍射手可以同時扔兩個沙包，而且可以插道射擊。

另外一個便是葉桑了，她因為是黃油射手，帽子是黃色的。

——

為了防止到時候亂成一鍋粥，真人版只設定了兩條道，僵屍兩個兩個地上。

等大家都各就位了，錢真弘手裏拿著一個喇叭，道：“開始吧。”

“對了，補充一下，最後贏的那個陣營，老師有獎勵。”這句重點，他現在才想起來說。

他話落，排在最前面的兩個豌豆，開始努力扔沙包。

距離有些遠，兩個人都沒仍中，指揮忙道：“先別慌，等僵屍走近點再扔，不然浪費沙包。”

跑過去兩個戴著向日葵帽子的同學，將他們剛才扔的沙包撿起，送回來。

場面逐漸變得激烈起來，僵屍陣營太強了，不少男生躲沙包的能力都很強，接住沙包的能力也強。

如果對方接住沙包，可以獲得一條命，那麽相當於多出一個僵屍。

戴著南瓜帽的指揮急了，道：“寒冰射手，你上。”

戴著藍色豌豆帽子的一個男生走出去，可惜他人看著敏捷，扔沙包卻不怎麽準確，最後被一個僵屍成功摘掉帽子。

植物方只剩下五六個豌豆，眼見著這局面要覆滅的節奏，指揮不得已趕緊讓黃油射手和機槍射手都上場。

可惜兩個都是女生，所以之前他沒敢上她們早上場。

誰料，葉桑站在前面沒多久，就砸中一個僵屍，成功讓對方定了身，之後後面的豌豆輕松一砸，對方就淘汰了。

葉桑再一扔，又砸中一個僵屍。

又一扔，同樣定住一個僵屍。

命中率幾乎百發百中，大家都驚呆了。

葉桑也沒想到自己扔沙包這麽準，自信心增加。

“葉桑，我們靠你了啊！！”旁邊有女生說。

不過命中率再高，葉桑籃子裏的黃色沙包是有限的，因為黃沙包只能扔一次，不能扔了撿回來再扔。

葉桑的上場，讓戰況有所扭轉。

僵屍一下子淘汰了好幾個人。

僵屍隊伍中，黃斯金和陳西湛都還沒上，兩人也很驚訝。

“小學妹牛逼啊。”黃斯金發出感嘆。

陳西湛盯著人看了好半天。

“到我了啊，來了。”黃斯金準備上場，被陳西湛拉了到後面。

“我先。”

“嘿，臭不要臉。”黃斯金沒忍住。

陳西湛一上場，不少女生都激動起來。

“葉桑，搞他！”黃斯金對葉桑喊。

響起一片起哄聲，擾亂了葉桑的心緒。

她定住神，從籃子裏拿出一個黃沙包，試完手感，朝陳西湛扔去。

沒中。

“……”

機場射手可以變道射擊，她沒管要靠近的僵屍，手裏的兩個沙包都花癡地朝陳西湛扔去。

也沒中。

“你別只扔陳西湛啊，你面前來人了。”指揮有點無語。

陳西湛怎麽看都不像會認真玩游戲的，他那麽冷的一個人，可是此刻看起來卻挺認真的，躲過一個又一個的沙包，逐漸朝葉桑逼近。

葉桑重新拿起一個黃沙包，用力一扔。

這次還是沒扔中。

她不想浪費籃子裏的沙包了，指揮道：“堅果上。”

一個戴著堅果帽的男生沖過來，想攔住陳西湛。

卻沒成功，陳西湛還是來到了葉桑面前。

又不能跑，只能定在那，葉桑往後退了一步，對方速度很快，頭上的帽子被他一把扯掉。

“小豌豆，抓住你了。”陳西湛聲音含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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